重返沙溪
去年離開沙溪之後,陸續向很多朋友推薦了這個茶馬古道上的小古鎮。我總是對別人說,要去就趁早,因爲這裏遲早會成爲第二個麗江。如今的古樸和寧靜,遲早會被擁塞而來的遊人打破。
朋友們陸續都去了,且都在那裏停留了一夜,回來也都說好。其實我也想儘快地回到那裏,漫步黃昏,遙望天空裏塗抹的曼妙的雲彩,傾聽來自茶馬古道上的遙遠回響。。。
大理到麗江的高速公路已於去年10月通車,如今再去沙溪已經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,不會再像上次那樣堵塞在路上。上午啓程,中午就已經抵達。擔心人會多,故意避開了週末。但實際上比上次來更清寂。
跨進寺登街,準備在去年那家飯店吃午飯,但卻發現已經關門。而一路除了客棧,幾乎沒有飯館。只好先去找客棧。很快,就尋得一家。鬱鬱蔥蔥的院子,一進去就想坐下來不走。房間裏也古色古香,不料店長說樓上還有一間更好(樓下標間180元,樓上單間220元)。於是隨他上樓,原來是多出一個品茶的木製榻榻米,可以邊品茶、邊看書、觀景或發呆。落地的玻窗外就是一株高大的石榴樹。心裏喜歡得緊,於是趕緊訂下。
放好行李,下到院子裏,在每一個可以坐下的地方都坐坐。滿院的藤蔓和葉子,都很吸引我,站在她們面前,可以與她們輕聲對話,或是靜靜地傾聽她們的心語。
寺登四方街一片空寂,遊人寥寥。只有幾個老外坐在店外的木桌上。街上的許多店鋪也是關門閉戶。但我確信,眼下的這種清靜只是暫時,隨着時間的流逝,這種清寂也會慢慢地消散。
四方街上少有的店鋪前,也是門可羅雀。兩個老人坐在門前嘮嗑。不知道她們聊什麼,也許是懷舊,也許是憧憬,也許是風花雪月,家長里短。。。
對門的興教寺大門敞開,人跡罕至。因爲進入需要買門票,所以我不知道這個各種流派佛教合而爲一的寺廟,如今香火是否依然鼎盛。對於這個600多年前建於明朝永樂年間的寺廟,還是很有興趣,但到第二天離開都沒有時間進去,只是無數次地從門前經過。。。
坐在寺廟旁邊葉子的店裏,要了炒飯。時間有些晚,已過中午。店裏的幾個女孩已經開始自己吃飯,說要等上好一陣。於是就邊等,邊在店裏四處看看。
這些葉子一樣的女孩子,大約都是愛做夢的人,她們打造的吧檯上就像是夢境一樣。進門的牆邊,有一架書,捧一本坐在窗邊,在書頁的翻動聲中,時光很快就流淌過去了。
飯後又去她們葉子家的客棧看看,滿院子的綠葉子,果真是名副其實的葉子的家。我喜歡這樣被葉子纏繞的窗前,想每一個夜晚,星月閃爍,葉子都會在這裏與風對話。即使聽不見聲音,但在時鐘的滴答聲中,那些字會在紙上站滿長隊。
和上次一樣,寨門外還在大興土木。眼下持續不斷的建設,是爲若干年以後的喧鬧做準備。不知道這若干年是多久,我只希望越久越好。
田邊開着許多不知名的白花,在午後的風中搖擺。她們沒有想到在這寂靜的時候,會有人造訪,探望。這種知遇的驚喜讓所有的花開突然間有了特別的意義。
不知道曾有多少馬並肩從這道寨門通過。一路留下了多少故事,而一路的溪聲又掩蓋了多少馬蹄聲響。消失的一切,並不代表忘記。反而吸引人想去尋找那些最初的記得。
黃昏時分,我們再次走過留宿的客棧。但依然沒有要停下的意思。
黃昏的古道,更加靜謐。夕陽的影子,攀爬在古老的牆壁上,留下了一幅沒有答案的畫。
漫步在無人的街巷,偶爾擡頭看遠山和漸漸淡薄的雲彩。彷彿最絢爛的煙火,已經安靜地墜落在眼前。
空寂的四方街,只有幾個擺弄手機的男孩子。他們的鬧聲笑聲,讓這一片空地頓時風生水起。
夕陽的腳步在古樓臺上攀爬,暖暖的光影或明或暗,映照出一些閃爍不定的古老回憶。
像小螞蟻一樣,聞訊而來的孩子越聚越多。他們守着那幾塊誘人的食物,正在度過他們難忘的童年。雖然身處偏遠之地,信息時代科技的滲透,使他們的童年,與我們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。這是一種無法阻擋的進步,同時也是無法阻止的墜落。
第二天早起,不見太陽,但見淡淡的藍天和白雲。黑惠江畔,不見清涼之水,但見滿目的污穢。如此美麗的地方,卻流淌着如此不淨的血液,真是令人痛心。
走上玉津橋,我在心裏祈禱,太陽快出來。這時太陽真的就出來了。淡淡的晨光像是照透了一切,又像是給一切蒙上了一層輕紗。
橋旁的石牆上記載着這座古橋的歷史。幾百年過去,每天依然會有很多人從這座橋上來來往往,但卻不再有馬蹄聲響。
早飯過後,我們去搜尋古鎮上所有的小巷。才發現,深藏着很多的古院子和客棧。從太太的客廳,到豌豆的春天,無法細數。每一處,都會帶給你或多或少的意外,發現一些古舊的印跡。
無論是瓦楞上,還是矮牆頭,都傲然着一些不被人注意的植物。在他們的世界裏,延續着春夏秋冬的更遞,平淡而又精彩。
無論是院門旁,還是土牆上,祈福的香火依然日日不斷。
在那些古舊的院子裏,總會看見石榴樹。有些樹下,還會有一口古井。這些樹不知道有多少年了,還是會年年開花結果。也許這樣的花開,沒有什麼值得詫異,就像午後的風總是會來,只是情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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